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命运的贵人 年近七旬，回首往事，历历在目。但最让我难以忘怀的，还是带我参军的孙成学班长。 1973年冬天，报名参军的人已进行了首次体检，我却毫不知情。得知情况，我急忙到三郊公社大院，找到了来带兵的班长，那时的孙成学班长，年轻英俊，肤色特白，22虚岁，却已是参军5年的老兵，眉宇间军人霸气侧漏。但却和蔼可亲，详细询问了我的情况，让我“一颗红心，两套准备”我回答：“一颗红心，一套准备。在部队喂猪，也要当兵。” 现在回忆起来，其实当时班长就是表明愿意带我走的。只是自己没有意识到班长的意思。 第二天，我又去公社，公社电话班的美丽女孩，三郊村史先鱼问我：你是不是三都的史英豪？我回答是。史先鱼说：昨天下午，带兵班长用总机电话，给首长打电话，说你条件好，他想带你。我得知这个信息，心里非常高兴。（在这里谢谢史先鱼女士，前几年通过她妹妹史先锋（山西省美容美发化妆品协会会长）问询，说姐姐史先鱼已移居加拿大） 我家世居农村，但父母都是少有的文化人，所以，我哥、我姐都是上学后参加工作的。村人心胸狭窄，竟然嫉妒说，我家看不起农村，长大一个，走出去一个。 1966年，我十三岁，考取技校，村里竟然秘扣了我的录取通知书（至今，录取通知书依然在村委会扣着）后经我母亲领我告状，晚于其他同学一年后，阳泉教育局重新发了录取通知书，我才得以上学。可笑的是，1969年底，技校毕业，将农户转为城市户时，村里居然又卡住了我的户口。 1970年1月，十七岁的我，只好回农村参加劳动。在农村我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，一个正常劳力都是十二分工。我整年尽义务为生产队十几口牲口切草，干力气活都是一人顶二人。摔跤全村无对手，所以村人给我的绰号是“大力士”而我的工分却是“十分零五”。 逃离这个不公正地方，当兵是唯一的机会。但村里毫无人性地阻止我的求学之路，又扣押了我的转为城市人的户口，咋会让我离开农村？ 是班长做工作，并带我见了带兵首长。在定兵会议上，村里不让我走，班长坚持要带我。僵持不下，一直延续到晚上一点多，最后班长不顾村里的阻挠，义无反顾非带我不可，加上公社武装部高秀富部长、郊区武装部包淑贤政委、阳泉市武装部王志功副部长等首长，都大力支持我，终于，我拿到了入伍通知书。 村里见没有阻止住我参军，就在我的档案里写上了：“破坏农业学大寨生产”、“打群架”等多条罪状。其实是我在生产队劳动，别人悠不动“八十磅”铁锤破冻土。我能轻而易举地抡起全力砸冻土，一下午打碎了三个“八十磅锤”。导致生产队晚上开了批判会。善良的金川大爷，说我是年轻人努力干活所致，奸诈人说我是故意破坏生产。至于我“打群架”其实是我平时喜欢和人摔跤的危言耸听罢了。 这样一来，武装部部长看到档案，立即阻止了其女儿和我的交往。说有这样档案的人，别说入党了，入团都难！女儿嫁给我一定不会幸福。 新兵训练结束，我获得第一个连嘉奖。（部队我共获得四个嘉奖）班长带我回到了他所在的通讯营四连驻地——密云水库一个孤岛上。我和班长一个排，班长三排六班，我三排七班。 我知道，在那极左环境，班长带我是担了很大的政治风险的。 下到连队第三天，正是毛泽东题词“像雷锋同志学习”十周年。部队按照上级指示，要和当地百姓联合举办纪念活动。由于是保密部队，没有和地方在一起举办活动的经验。当地方百姓高呼：“向解放军学习！向解放军致敬！”的口号时，连队岳修文指导员才发现，未安排人负责此项工作。部队纪律性强，未安排的事，谁都不敢带头。虽然我是新兵，但当我看到岳指导员在台上着急的样子，我就带头高呼：“向贫下中农学习！向贫下中农致敬！”在我的带领下，部队战士生龙活虎，地方百姓哪里是对手，马上就将地方的口号声压了下去。 散会后，岳指导员问我叫什么名字，我响亮回答：历史的史，英雄的英，豪杰的豪，史英豪。岳指导员：好响亮的名字！以后遇到此情况，你就负责。 我不知道，从此时开始，我就成了岳指导员的观察对象。几个月后，调回北京清河大楼，我最终成为四连通讯员。 不过，由于当时我的振臂一呼，加之部队板报上常常有我的文章。这些行为给班长减了一些压力。因为部队认为我是个好兵。三排沈秘元排长，专门安排我和他住一宿舍，对我关怀备至。 1975年，我在部队学了汽车驾驶，1976年，我所在部队与通讯总站合编前，岳指导员转业。 3月份，提前调我到第二炮兵政治部秘书处。从此我离开老部队。班长也于同月光荣复员，回原籍山东博山。45年了，我们再未见面。但我心中一直挂念着班长，因为，他是改变我命运的贵人。 回到地方，情况较为复杂，经过三十多年的奋斗，事业小有成就，喜欢研究历史的我，出版几百万字的历史研究书籍，拍摄十几部电影历史纪录片和微电影。还算是小有名气，成为一个不会随波逐流的历史学者。2000年，在山西省政府外联办公务员，处级的岗位退休。还算勉强，没有辜负班长对我的殷切期望。 多年来，一直打听班长的信息，退休后更加想念班长，想看望我命运中的贵人。前些年大家联系好，准备去看班长 但是 班长家突发状况。所以无法成行。 最近得知班长身体欠佳，心急如焚。终于，大家约定，我五一驾车和三郊公社的史国志、史玉所、史智勇、任满祥等五位战友一同前往淄博，看望班长。二连的阳泉战友闫林、刘顺刚、白润堂、王满祥等四人，听说后也要同我们一道，看望带他们参军的李长生排长以及二连的其他首长。 说好五一早上七点出发，兴奋的睡不着，临天明却睡了过去。突然醒来，急忙看表，睡过了头，急起床。电话通知同村的史国志起床。当我收拾行囊到汽车前，在电话里大声训斥国志，迟到不像军人。国志纳闷：怎么提前了时间？我才知道，是我看错了表。现在才5点40，提前了一个多小时。我不好意思起来，真是的，竟然会看错表。 五一当天下午三点，到了淄博，不顾连续高速公路开八个小时车的疲劳，在李长生排长（李长生连长是新兵训练时我的排长，习惯尊称李排长）的带领下，我和史玉所两人去找班长。可惜我们三人走了十几栋楼，也未找到班长，心情非常差。当晚，连李排长为我们准备的丰盛大餐，也食之无味，只是借酒浇愁，整杯大口，喝至酩酊。 第二天，我们专程赶到博山，因班长的工作单位是博山公交公司。八连国树双老连长同夫人，不但为我们设宴丰盛午餐，而且告诉我们确切的班长家庭地址。由此深刻体会到了什么是战友！什么是战友情！我离开通讯营早，本来和国连长不认识，但国连长花数千元设宴款待我们，并和夫人一直在寻找班长的地址而不辞辛苦。非常感动，但国连长一番话道出了所有当过兵的心声：我感动你们寻找老班长的行动，你们的心情我非常理解，因为，我也在寻找带我的老班长！所有战友都有寻找带自己当兵班长的情结！ 国连长夫人的单位书记，是和班长住一栋楼的邻居。吃饭期间，嫂子一直用电话联系和落实班长的确切信息，在这里，我看到了，也更深刻理解“军嫂”两个字的含义和伟大！感谢嫂子！ 得知班长确切地址，导航顺利到了楼下，大家急下车寻找，当停好车我进到班长家里，看到我几十年来朝思暮想的班长，面容苍老而行动不便，我顿时鼻子一酸，泪流满面。 班长问我是谁，我说我是史英豪，班长说你的变化最大，根本认不出来了。我说：我那时候120斤，现在172斤。胖了50多斤，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。 虽然班长行动不便，但是思路清晰敏捷。五十年前的事都记忆犹新，知道我当兵时的具体情况，知道战友史智勇的小名，知道每个人的家庭情况。竟然知道我单位名称。听到此，我心潮澎拜，暖流遍身。班长也在一直关注我啊！ 虽距千里之遥，心却近在咫尺！这就是我为什么常常失神凝视，遥想淄博的灵犀吧！ 终于见到班长了！扶着班长，感受着班长的亲情。人的精神，都是在感恩中得到升华的！ 见到班长我急忙做的最重要的事，反而不是和班长聊天，而是和嫂子要联系电话，我怕再失去和班长的联系方式。怕嫂子报错号码，我给班长的女儿小娟发了短信确认。失去和恩人联系的方式地址，是多么苦恼和折磨人的事啊！ 嫂子身材消瘦俊秀，年轻时是美女。一看就知道，他（她）们俩是郎才女貌，天作之合。可惜，嫂子没有看到班长在部队的英武和享受上军嫂的过往，却承担了伺候军人的责任和辛苦。体重不足百斤的嫂子，天天搀扶近二百斤的班长，是需要何等的毅力！以至于我搀扶班长时，班长总是说：让她扶我，你不行。这是对嫂子有多重的依赖！这是对嫂子有多大的信任啊！ 嫂子太辛苦了，有嫂子尽心尽力地照顾着班长，班长是幸运的。只是班长还是军人的脾气，和嫂子说话直率。其实班长应该和颜悦色，让嫂子在辛苦中增添更多的欣慰。毕竟嫂子的健康就是您的幸福。 史国志为班长按摩双腿膝盖，让我对他有了新的认识。史国志对母亲是十分孝顺的，我常常在村人中宣扬他的孝行。但不喜欢他不积极进取的处世方式，也常批评他。看到他的行为，我的确很感动，就主动接替他为班长按摩，尽管我对此一窍不通，但这也是最好的感恩！ 理解班长承受了常人都难以承受的痛苦，但班长还是要自强起来，首要是减肥，身体一重，百病缠身。班长虽腿脚不灵，但十分有劲，如果体重轻些，腿脚灵活，班长就能和常人一样自由行动了。我希望班长减肥，有钱难买老来瘦，减肥就是增寿。想和班长一起减肥。好吧，我尽快减肥十斤，等再去探望班长时，也好现身说法。 未见班长时，大家约定，如果身体状况允许，就请班长出来一聚。看到班长身体欠佳，怕给嫂子添麻烦，就不准备在班长家吃饭了。当看到班长真诚和期盼的目光，邀请我们留下来吃饭时，马上意识到，不和班长一起吃顿饭，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。我改变了主意，就和任满祥一起去外面饭店，点了六个菜，吃着嫂子蒸的大肉包子，以水代酒，和班长共进晚餐。 饭后，我提议和班长合影留念。当我们即将离开之时，班长流下了眼泪，我不忍看这一切，怕控制不住自己。道声：班长保重，后会有期！急速地离开了班长家里。 其实，我一直很怕班长，不知什么原因，多年来一直迷茫。随着年龄的增长，我才恍然大悟：敬畏之心！你仰望敬仰的人，你一定会有畏惧之心。终于明白：我对班长的怕，来源于我对班长的敬畏之心。 心存敬畏，感恩生命中的贵人吧！ 社会乱象，就是从人们缺乏敬畏之心开始的！ 2021.5.8写于念慈园 (责任编辑：春秋) |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