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五)
文//拜啸霖
拜
bai
住
zhu
他是
元英宗硕德八剌朝右丞相,
辅佐元英宗励精图治,
推动了元代中期的复兴改革,
史称“至治新政”“至治复兴”。
他
“行儒革弊,
振立纪纲,
修举废坠,
裁撤冗官,
加惠兵民,
轻徭薄敛”,
开创了“天下晏然,国富民足”的局面。
他
常直内庭,
知无不言,
直谏之事,
史书多有记载。
史家评价——
他是唐魏征之后680年少有的直谏之臣。
至治新政的核心,
是“中央集权”与“宗王共治”的矛盾;
也是国家复兴与沉沦的命运斗争。
既得利益者固守既有的“旧制”,
改革者寄寓国家复兴的政治理想。
至治新政,
触动了保守势力的政治和经济利益,
至治三年(1323)八月四日夜,
以御史大夫铁失为代表的保守势力,
发动宫廷政变谋逆,
他与元英宗硕德八剌同时罹难。
他
清忠为国,
廉敏公勤,
历代敬仰。
南坡之变罹难后,
元泰定帝、元惠宗两朝18年,
对他两度封赠,
先制赠“太师、开府仪同三司、上柱国、东平王,谥号忠献”,
后追赠“郓王,谥号文忠”。
清道光五年(1825年),
诏入大荔县忠义孝悌祠。
他的名字——
札剌亦儿.拜住
关于“拜住”与“拜珠”译名差异——
【明代对蒙古人名、地名的音译,多以火洁原《华夷语译》为标准翻译,故对音译作拜住;
清代乾隆时期,认为明代对蒙古、满人的名字对音含有歧视,多以一些歧视性、侮辱性的汉字来表达,故以赵翼为主,对蒙古、满人的名字进行了“规范性”翻译,此时多译作“拜珠”“栢柱”等】
蒙古语地名、人名汉语音译有四个版本——
【一是明代依据火洁原等人所编的《华夷语译》对音译的版本,
二是清代乾隆时期赵翼等人所编的人名、地名译本,
三是民国初期的人名、地名通行译本,
四是解放以后的译本,还有一些地域方言特点的译本,五花八门。
这些不同版本,都是音译,因为方言、发音的差别,所用汉字差别较大,常常一个人名、地名七、八种汉字表达,让人摸不着头脑,常常误解为不同的人名、地名,这也是蒙古史、元史研究的难点。
清代乾隆时期重新编写蒙古、满人地名、人名的背景,是为了纠正明代对蒙古人的歧视、污辱,将一些骂人、诋毁的汉字用于蒙、满人名的翻译表达,这个在赵翼《二十四史劄记》有记载。】
一
二
至大四年(1311年)正月,汉人的春节还没有过完,元武宗海山在民间欢乐的节日气氛中,驾崩于元大都(今北京)玉德殿,虚龄仅31岁。
虚龄31岁,在儒家文化里,是三十而立之年,人生才刚刚喷薄出灿烂夺目的色彩,一切还处于生发叶绿的阶段,人生的灿烂征程才刚刚起步,元武宗海山却止步于这个朝气蓬勃、血气方刚的年龄。
这一切的造成,固然有海山十余年镇戍漠北恶劣的自然环境、颠沛流离的战争条件对身体的侵害,但更为致命的是海山过度酗酒、过度享乐对身体的透支。
武将出身的海山,天性好色,整天和年轻貌美的皇后弘吉剌氏·真哥、弘吉剌氏·速哥失里,以及其他的妃子沉溺于声色酒筵,朝政日渐颓废。武宗的心腹大臣,时为平章政事阿沙不花(康里脱脱的哥哥)为此事多次犯颜直谏:“陛下近来面色憔悴,大不如以前。酒色就像两把利斧砍伐枯树。长此以往,终致扑倒。”元武宗表面接受阿沙不花的劝告,事后依然如故地追求享乐。后来果如阿沙不花所言,三年半的时间,元武宗海山的身体就被酒色两把利斧彻底地砍倒。
当元武宗海山的生命处于风雨飘摇的时刻,他心心所念的“创治改法”,以及他心中的宏图伟业,都化作了云烟。对于弟弟爱育黎拔力八达,它是一种复杂的心理:从亲情的角度,他对弟弟发动宫廷政变赢得先机、让位与自己怀有感恩之情;从政治的角度,他深感弟弟与自己的执政理念不同,他和弟弟有一种无法调和的隔阂。
元仁宗爱育黎拔力八达性情淳厚,雅重儒术,崇信佛教,生活简朴,既不喜欢游猎征伐,也不喜欢饮宴娱乐,更不崇尚货利财宝,淡然无欲,至孝至谨,礼遇宗亲勋旧。在世俗的眼里,元仁宗几乎是一个完美的善人,待人友善。
元仁宗爱育黎拔力八达把所有的精力都寄托于大元帝国,他孜孜以求的是国家的繁荣兴盛,是百姓的安居乐业。由于其从小所接受的是儒学汉法,即位后他所用的中枢大臣,基本以汉族儒臣为主力,一方面他着力于纠正哥哥元武宗执政三年半所带来各种弊政,一方面他又不愿与蒙古宗亲、勋旧产生冲突,不愿彻底改变蒙古旧制,也不愿激化与母亲弘吉剌氏·塔济的矛盾,因为在他最为无助、最为孤单的人生阶段,是母亲陪伴着他,鼓励着他,安慰着他。
正因为这种个性与心态,虽然他一度有推行新政的雄心,但在各种现实矛盾面前,他又不得不以妥协来面对,所以他的所谓新政,至始至终没有跳出以“宗王共治”为特点的蒙古旧制。而且即使这样的新政,更多的还是停留于口头的讨论和汉儒的奏章里,因为他没有勇往直前的魄力,也不愿针锋相对地面对来自于宗王勋旧的he掣肘与反对意见,各项变革、新政缩手缩脚,缺乏实质的深度和进展。
元仁宗爱育黎拔力八达的这种隐忍个性,助长了宗王、勋旧势力的飞扬跋扈,也给儿子硕德八剌执政埋下了致命的祸根,使宗王、勋旧不仅敢于以身试法,而且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,发动宫廷政变,弑君害相。
(原创作品,版权归原作者所有)
三
四
为了彻底扭转武宗朝带来的朝政危机,元仁宗爱育黎拔力八达以“腾笼换鸟”的方式改造了中书省,一大批在世祖忽必烈朝谙熟政务、颇有声望的老臣再度出山,一大批精通儒学汉法的老臣和汉地士人官僚被启用——
平章程鹏飞、董士选,太子少傅李谦、少保张闾,右丞陈天祥、尚文、刘正,左丞郝天挺,中丞董士珍,太子宾客萧奭,参政刘敏忠、王思廉、韩从益,侍御赵君信,廉访使程矩夫,侍御史、吏部尚书刘正等等……
这些老臣,对于元仁宗爱育黎拔力八达提出了不少有利于民生,有利于朝政的建议,尤以世祖朝吏部尚书、成宗朝佥枢密院事、武宗朝中书左丞刘正的“八条变革”奏议最得仁宗赏识:
一曰守成宪,即延续成宗朝的朝制规宪,因为成宗较好地继承了元世祖朝的定例;
二曰重省台,即要发挥好中书省、御史台在国家治理中的作用;
三曰辨邪正,对于朝臣的奏议、治理的举措要能分清正邪之法;
四曰贵名爵,名爵是对国家有贡献者的褒奖,不能随意赏赐,否则会失去其价值和作用;
五曰正官符,即要要个管理、约束管府下行的官方文书,因为这是国家政策和形象的代表,不可随意而为之;
六曰开言路,只有广开言路,多方听取意见,才能辨别优劣、正邪、长短、利害,使治理策略、举措更有利朝政和民生;
七曰审赏罚,赏罚是双刃剑,太过频繁,太过随意,会适得其反,失去赏赐的激励和惩罚的震慑作用;
八曰节财用,财为国之血脉,民之膏腴,血尽则命危,竭赋则民困,血尽、竭赋,则政不稳,民生变。
刘正的八条上奏,切中时弊,正合元仁宗的心意,故而在仁宗一朝备受推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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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
爱育黎拔力八达即位后不得不面对的是如何改变近侍干政、官员冗滥、滥赐滥赏问题,因为这些问题都涉及到诸王、驸马、宗亲、勋旧的利益,给之者易,夺之者难,甚至有人会为了这些利益撒泼犯浑、拼命要挟、铤而走险,也有利益相关方互相勾连、聚力对抗、抗旨谋反……这些都是元仁宗不得不考量、斟酌的因素。
应该说元仁宗爱育黎拔力八达即位之初,对于近侍干政、官员冗滥、滥赐滥赏问题深恶痛绝,禁绝的要求也很严厉——
以皇太子身份代理国政当月,即敕命中书省:“非中书省亲领圣旨均不得执行!”此举也是非常时期禁绝政令多出的重要手段,更是防范内廷后宫干政的手段。
三月的即位诏书中,诏喻中书省:“诸衙门及近侍等,不得越中书省上奏言事。”
即位三个月后,爱育黎拔力八达得知仍有后宫近侍给中书省传旨,再次严厉重申:“明令禁绝近侍随意往中书省传旨,自此若再有触犯者不必上奏,径拘押至刑部治罪。”
对于冗官问题,至大四年(1311年)二月代理国政期间,爱育黎拔力八达就明确表态:“除哈剌和林、江浙两行省依先例设左丞相一名,其余行省不设丞相职,置平章政事两名,不再赐谣授之虚职。”即位后敕令:“凡武宗朝升品级的衙门,均恢复至世祖忽必烈朝所定旧制。”随后又敕令中书省主持裁撤武宗朝新增设的多余部司,各方矛盾难以调和,人员难以裁撤,随即诏令中书省按照世祖朝至元三十年的旧制,核定大都各衙门的官员员额设置。
民人言:不在其位,不知当家的难处。治理国家一样,旁观者看似简单的问题,背后都有其存在的隐情和摆不到桌面上的逻辑。
爱育黎拔力八达即位后才深切地感受到,杜绝近侍干政和官员冗滥的问题,不是他之前做皇太子时看到的那般简单——这是自太祖成吉思汗以来形成的蒙古旧制,当时蒙古人主要在蒙古高原征战,兀鲁斯、部落的管理相对比较简单,大汗身边的怯薛近侍既充当仆人的角色,又充当传令官、断事官、掌印官的角色,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怯薛近侍是大汗控制在外将领的主要力量。这种背景下,自然而然地赋予怯薛近侍诸多的权力,习惯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。
元世祖忽必烈按照汉法治理模式建立大元帝国后,对于怯薛近侍的权力有所限制,按照汉法的模式建立了选官之法,用以奖惩、褒抑官员。元成宗铁穆耳即位后感念那些随他在漠北征战近侍的辛劳,在某些方面对于近侍的限制有所放松。元武宗海山即位后,内心对于汉法治理模式有抵触、有隔阂,意欲恢复草原旧制,对于近侍的权力不仅不加限制,而且私开了许多口子,近侍越过中书省直接奏事、直接给行省下诏书成为常事,法度之乱无以言表。
至大四年(1311年)末,已经恢复九个月的中书省臣上奏:“武宗以来,内侍自任,内宫私授官员几为常态,内宫、外廷官员的选授非常混乱,如今已到了不得不清理的地步。有的官员任期未满,无故遭到更换;有的官员越级被授予官阶;有些被裁撤的衙门重新设置;僭越授以国公、丞相之职者比比皆是……这些现象中书省竟然事前无所知晓,实为天下奇观。”
元仁宗爱育黎拔力八达闻言,问道:“有什么具体的事件?”
中书省臣回复:“中书省经过清查,今年以来皇室内廷私自降旨解除、晋授官员有千余人,内中有无欺骗造假,又怎能知晓。目前官员的选择法度之乱,非常严重,后患无穷。”
元仁宗闻听奏言,异常愤怒地说:“凡内廷降旨,一切均无执行。”说归说,但对于自己的母亲弘吉剌氏·塔济所下的旨意,爱育黎拔力八达还是没有任何办法,只能默认。
六
皇庆二年(1313年),御史台上奏了三件事,一是富豪之人领有特旨,滥授官爵问题依然存在;二是徽政院、宣徽院用人核审缺失度,所用之人多是罪废之流;三是近侍多以生活贫苦为由,纷纷上奏请赏。元仁宗此时对于这些问题,已经没有即位之初的决绝态度,只是应付性地口谕要坚决杜绝,再无下文。
后来情况越来越严重,几乎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。延祐五年(1318年),礼部奉旨铸造太师、太傅、太保三公官印竟达36颗,汉制古之三公之职 “皆论道经邦者”,蒙元初期以太师、太傅、太保为三公,建元以后又设大司徒、司徒、太尉、司空之属,后皇太子东宫亦常置三师、三少,均不常置,人、品或混,或开府或不开府。太师、太傅、太保三公自国王木华黎始,后为三公者皆国之元勋。如此糟蹋“三公”官爵,令人叹为观止。
元仁宗才不得不板起脸来,连续出台一些强硬的举措。
延祐元年(1314年)六月,仁宗敕令:“按照文官、武官、内使、司天、太医、教坊建立散官制度,朝廷内侍,今后只授内廷官职,不再授予文职官阶,即制定了内廷和外廷两套官职体系。” 随后多次申饬禁止内侍诸司越过中书省奏请朝政事宜,诏令有司“凡隔越中书省擅自上奏请旨者,按照条律治罪。”
延祐六年(1319年)九月,御史台上奏:“近因受宠幸而得官,因行贿而免罪现象突出。恳请陛下降旨整饬法度,朝廷内外官员,除勋旧而又声望者,不得擅自越级晋擢;逍遥法外之贪赃官吏,重新审理,严惩不贷;禁绝贪腐受刑官员出入内廷,觊幸名爵……”仁宗全盘采纳了奏请。
此时,仁宗即位之初大刀阔斧、声势浩大的变革已渐渐降温,因为他心里清楚,这些事多与他的母亲弘吉剌氏·塔济有关,还有一些是蒙古旧制家国不分、宗王共治带来的。
对于滥赐问题,元仁宗爱育黎拔力八达是一种矛盾的心理,一方面他深知滥赐带来的问题,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延续对诸王、勋臣的赏赐制度。财政是国家运行的血液,诸王、勋臣是国家的精神支柱,哪一个他都不愿放弃。
即位之初,元仁宗即诏喻太府监的大臣,要求他们加强对财用支出的管理。他对太府监的官员说:“惟财用充足方可养万民、给军队,务要强化财用支出管理,所有开支须经朕允准方可执行。”
收紧太府监财用管理的同时,仁宗不愿惹诸王们反弹,也没有废弃沿袭的大肆赏赐旧制。即位后的第一次诸王朝会,为了表示对诸王拥立感谢,仁宗也按照以往的习惯,对诸王进行了较大幅度的赏赐,累计赐金39650两,银1849050两,钞223279锭,币帛472488匹。对于那些参加朝会迟到或因故未到者,也进行了事后补赏。总之仁宗对于诸王、宗亲、驸马、公主还是比较仁慈、亲近,这一方面拉近了感情,另一方面也使这些人的欲望不断膨胀。
忽春巴特尔 原创作品
七
仁宗执政十年,对诸王、勋臣的赏赐不断,只是赏赐的额度比哥哥元武宗海山缩减了不少。
到了仁宗执政的中后期,他的老师、时任中书平章政事李孟上奏劝谏:“钱粮者,国之根本。世祖朝量入为出,崇尚节俭,故府库充实。今者,朝廷年开支600余万锭,别有工程建造百余处,耗用百万锭,内廷降旨私赏300余万锭,漠北边疆镇戍军费六七百万锭,国库仅十一万锭。如此孱弱财力,何以应对庞大的的开支?凡非急用,宜应停支。”
仁宗深知,老师李孟的一番苦心,遂诏令停止了一些非必要的工程,对于内廷的耗用也作了限制。
元仁宗此时对于这些问题,已经没有即位之初的决绝态度,只是应付性地口谕要坚决杜绝,甚至对于御史台、中书省官员没完没了的耳边聒噪,有时不免会流露出片刻的不满和恼怒的情绪。
延祐七年(1320年),仁宗的精神、体力已大不如从前,情绪也会不由自主地激动。时御史台官员上奏:“陛下近赐布尔罕丁山场、完者不花海舶膏腴富户的税收,都是十万锭,对于那些贫乏艰难的诸王的赏赐也是这么多,若不适度限制,国库空虚必成常态,百姓生活将益加贫困艰难……”看到仁宗没有任何表态。在场的中书省官员不识时务地附和:“御史台所奏皆实情,如不整饬,朝纲益乱,法度益颓……陛下如不整饬,不知如何理政,祈请罢黜中书省臣,另请高明……”
仁宗认为中书省和御史台官员是借机逼宫,没好气地说:“该怎么做,难道我自己不知道!说这么多有什么用,你们自己尽职履责了吗?”
元仁宗爱育黎拔力八达是一个受儒家思想影响较深的人,一方面对所有人宽厚仁慈,礼遇有加,另一方面又是主张以法度理政的人。对于近侍、诸王问题的治理,也是按照依法治理的思路寻求解决方法。
蒙元时期的法令、律例,多以大汗或皇帝某具体事件发出的号令、条格或处理办法,不同层级政府均有条格、律例簿,遇到难以解决的事项,则在旧条格、律例簿中“按例寻法”,簿中有记载则按旧例执行,簿中无记载则比拟或临机提议施行,同一事件不同地域的处理方法、尺度差异很大。随着国家疆域面积和统治区域的扩大,朝廷就具体问题颁发的条格、律例越来越多,新旧相悖,冗杂重复成为现实。这种“依例定法”体系的混乱,带来的是法律体系的混乱和行政体系的混乱,也给官吏“任情玩法”提供了可能。
仁宗即位之初,就诏令中书省拟定条格:
一是禁止诸王、驸马、权臣、豪绅私自占据山场,私征百姓打柴、开垦租金;
二是禁止诸王、驸马经过州郡索要财物,雇佣或购买百姓物品须即时给价付讫;
三是罢撤诸王私设断事官,凡蒙古人犯盗窃、欺诈等罪,悉由所隶属千户审问;
四是罢诸王、勋臣营建私第;五是禁止诸王私自到各地宣旨;
五是禁止诸王私自派遣人员收取封地租税;
六是禁止诸王、驸马、勋臣等权势之人加价私自经营盐业,扰乱盐市;
七是改变诸王封地达鲁花赤自任旧制,由朝廷委任流管充任,诸王可指派副达鲁花赤。
这些条格看似完备,但执行的难度之大超乎想象,遇到的阻力与反弹也超乎想象。到了延祐四年(1317年),仁宗也不得不向诸王、驸马、勋臣妥协,允许他们向朝廷推荐、指派封地的达鲁花赤。延祐五年(1318年)四月,仁宗敕曰:“安远王畴罕分地隶建宁者七县、汀州者三县,达鲁花赤听其自辟。”
元仁宗老师李孟任中书平章政事期间,对朝廷所行的各个时期格例组织进行了类集折衷、整理增删,按照制诏、条格、断例、别类分类成编,以期统一法制。成编后仁宗命中书省汉、蒙老臣进行了审定,种种因素所限,仁宗朝并未颁行,但种下了依法治国的理念种子,为英宗朝颁行《大元通制》打下了基础。
对于元仁宗执政期间的这些变革,以及遇到的问题,拜住始终在观察,也在自觉不自觉地思考。
元仁宗即位后的第五年,即延祐二年(1315年),14岁的拜住被擢升为文官正二品的资善大夫,官职为太常礼仪院使;两年后又进文官从一品的荣禄大夫、官职为大司徒;次年再进文官从一品的金紫光禄大夫;不到一年又加文官从正一品的开府仪同三司。
拜住的官阶,五年时间从正品晋升为正一品,除了其先祖孔温窟哇济马救汗所建立的“戚里”之缘、国王木华黎无人可及的功勋,曾祖父霸都鲁、祖父安童丞相、父亲兀都带与皇室非同寻常的亲缘,还有其超乎常人的见识与治理之才。
对于元仁宗爱育黎拔力八达的执政理念,拜住极为认同,但也深感仁宗的不易,尤其是皇太后弘吉剌氏·塔济对于朝政的干预,使仁宗的诸多治理和变革大打折扣,甚至是流于形式。
仁宗的母亲弘吉剌氏·塔济,在元武宗朝虽也受到尊崇,给予皇太后地位,得到了大量的赏赐,也时常传懿旨干预朝政。但因其与元武宗十多年分隔两地,亲情远不如与爱育黎拔力八达的亲近,加之武将出身海山的强势与剽悍,在武宗朝有所收敛,发挥的作用非常有限。元仁宗即位后,弘吉剌氏·塔济认为自己与二儿子曾经同患难过,在其最为艰难的时刻又站在一起,尤其是在事关皇位继承问题上他始终支持小儿子,如今小儿子做了皇帝,她不再约束自己的言行,开始肆无忌惮的干预朝政,时常私自降懿旨授与或者除降官员,赏赐官员、诸王财物,全然不顾忌儿子对于内廷、宫室、皇亲、诸王、勋臣、近侍的限制。
皇太后弘吉剌氏·塔济与铁木迭儿的关系,是元代中期一对特殊的关系,也是元仁宗至元英宗诸多政治、社会问题的根由,甚至是“南坡之变”背后的特殊存在。而正是这一特殊存在,导致了元朝中期唯一一次中兴之梦的破灭,自此元朝走向下坡路,一路下滑,直至无奈退回漠北高原。
皇太后弘吉剌氏·塔济对于仁宗朝政的干预,主要手段就是对于一批崇奉蒙古旧制势力的提拔与任命,在一定程度上,这些势力消弭或阻碍了元仁宗的“延祐变革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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